天下雜誌第428期 2009-08-12 文／馬岳琳
穿梭在螢光幕前後的兩人，在幕前演出各式人生；在幕後，他們也想透過鏡頭，追問生命，觀照人性，喚起共同的感動。
高雄最近很紅。偶像劇《痞子英雄》裡的高雄是個既陽光又摩登的城市，舉辦世運會的高雄更散發無窮活力與創意。但是，電影《不能沒有你》裡的高雄，灰灰暗暗，港邊碼頭一對父女的真實遭遇，卻可能是今年夏天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黑白記憶。
沒錯，在這個彩色的年代，《不能沒有你》竟然是一部黑白片。當初申請國片輔導金時，評審委員還勸導演戴立忍乾脆把案子遞給公共電視的人生劇展，告誡這樣的題材很難做商業電影。但是，戴立忍不死心，最後籌到了六百萬，他還是要說這個根據台灣真實社會事件改編的故事。
「社會嘸公平啦！」，二○○三年，一位沒有監護權的父親為了替女兒報戶口南北來回奔波，警察與社會局介入，過去相依為命的父女為了要能繼續共同生活下去，最後父親竟然抱著女兒在台北的天橋上做勢要往下跳，他無法簡單形容自己遭受的委屈，只能用「社會嘸公平啦」六個字，在眾目睽睽下向這個社會抗議。
電影一開始就是這個當年震驚社會的鏡頭。曾在電視劇《白色巨塔》裡飾演邱醫師的戴立忍，繼《台北朝九晚五》後再次拿起導演筒，他不要當一個視而不見的人。
不要當視而不見的人
戴立忍說，當初一開始，與編劇陳文彬想的都是彩色高雄，也試著從台北騎了五天四夜的機車下高雄，了解做為男主角的父親南北奔波，只為想替女兒報戶口、上小學的心情。
他把勘景後的場景一一拍照，頹廢的工業區、巨大的生繡金屬、破落的瓦礫、斑駁的牆面、黑赫赫的油污，「連我看了心裡都會痛，」最後戴立忍決定用黑白來表達主角所面對的現實和內心的真實。在黑白的情況下，即使是血也不再鮮紅，只是有層次的灰階，他找到這個適當的距離，要讓觀眾專注。
拍黑白片，是很大膽的決定，戴立忍對這個決定思考許久，他認為要讓觀眾能進入這個敘述底層弱勢父女情深、卻又必須與體制纏鬥才能在一起的故事，一定要找出一個適當的「距離」，才能讓觀影經驗不因劇情而太沈重。
「今天人們對出現在媒體上的各種影像感到淡然，對於社會的殘酷習慣漠視，當我們看到一個不公不義的事件，可能只是別過頭，告訴自己就把它當做是新聞，但這卻背離了當初新聞事件要引起人們注意的古典意義，」戴立忍說，這也是為什麼許多得到普立茲新聞獎的攝影，很多是黑白照片，因為中產階級容易被刺傷，黑白照片給了現實距離，讓觀看的人不會落入一種不舒服的狀態。
戰地照片若是彩色、鮮血淋漓的可會嚇到人，如果人們不願意停留在影像上，攝影者就無法溝通他所想傳達的訊息。「我最想溝通的，就是中產階級。」非常有觀眾意識的戴立忍，一開始就設定了電影的觀眾群，因為，中產階級是真正具有行動能力的對象。
用影像喚起共同的感動
電影拍完後，戴立忍帶著影片到處參加影展，從大西洋到太平洋沿岸，荷、義、港、韓等，亞洲的觀眾顯得特別激動，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在體制下碰撞的經驗。而電影中樸質、真誠的情感，導演成熟穩重的分鏡構圖，不但勾引了觀眾的情緒，也成功拿下台北電影獎百萬首獎、日本Skip City國際電影節最佳影片和南非德班影展首獎，並且引起司改會、律師公會對現行制度的討論。
電影，是被了解的力量。戴立忍用商業手法來包裝一個充滿人文關懷的議題，而且，是發生在台灣的議題。「國片最壞的時期是兩千年的下半年，我記得很清楚，當時我拍完《台北朝九晚五》後，就整整半年沒有一部電影開拍，」戴立忍形容，但去年《海角七號》的現象鬆動了台灣電影跟觀眾的關係，「像是打垮了柏林圍牆，接下來就看我們自己的努力。」
資料來源：天下網站－2009教育特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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